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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元兵入城及宋室投降議和的實況 度宗咸淳九年(1273)襄,樊投降之後,南宋對外的門戶大開,元軍順江而下,宋室無力抵抗。恭帝德祐元年(1275),賈似道魯港失利之後,元人更能順利的直搗江,浙,由遠而近 ,由慢而快,逐漸進逼臨安城。至於元兵入城的實際情形,在汪元量的詩中均有詳實記載。
《湖州歌九十八首》其一云: 根據《宋史・瀛國公本紀》的記載 ,德祐二年春正月「甲申,大元兵至皋亭山・・・・・・・・(二月壬寅)大元軍軍錢塘江沙上 。」《元史・伯顏傳》亦云:「(至元十三年正月)甲申,次皋亭山・・・・・・・・乙酉 ,進軍至臨安北十五里・・・・・・・・己丑,駐軍臨安城北之湖州市・・・・・・・庚寅 ,伯顏建大將旗鼓,率左右翼萬戶,巡臨安城,觀潮於浙江。」汪元量詩中所言的「丙子正月」,就是德祐二年的正月 ,和《宋史》,《元史》的記載完全符合 。至於《宋史》,《元史》所云的「甲申」日,據孔凡禮的考證是「十八日」,將之與汪元量此詩對照 ,可知元人在正月十三日已舉兵南下,十八日則已進駐皋亭山了。 瀛國公: 宋恭帝趙,年號德祐,在位二年(1275~6)
《越州歌二十首》其一又云:
《同毛敏仲出湖上由萬松嶺過浙江亭》云:「鼓鞞聲震浙江亭。」
《北師駐皋亭山》云: 以上幾首對元兵入城的場面作了非常生動的描繪,也補充了史書記載的不足。 元軍進入臨安城以後,宋室無力應付,「計窮但覺歸降易」,《宋史・瀛國公本紀》德祐二年(1276年)春正月甲申記事云:「遣監察御史楊應奎上傳國璽降。」文天祥《紀年錄》云:「明日(德祐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宰相吳堅,賈餘慶以下以國降。」有關投降的事,在汪元量的詩中亦有明確的記載 。《和徐雪江即事》云:「夜來聞大母,已自納降箋。」《醉歌》其四云:「太后傳宣許降蔮,伯顏丞相到簾前。」《湖州歌九十八首》其三云:「殿上羣臣默不言,伯顏丞相趣降箋。」 宋室舉國投降之際,曾經派使者與元人會商,作了若干的協議,《湖州歌九十八首》其二有此事的記載:「三宮北面議方定,遣使皋亭慰伯顏。」雙方協議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宋朝要再派一個祈請使團赴燕京,深入談投降議和的內容。 關於宋室獻宅乞為祈請使之事,汪元量另有一首《二月初八日左丞相吳堅,右丞相賈餘慶,樞密使謝堂,參政密???》一詩可參照。雖然詩已殘缺不存,內容難辦,但從不完整的詩題中判斷,所載應該也是祈請使北上之事。詩題傳達了一個訊息:祈請使至少有四人,其中三人的官職和名字可辦識。文天祥《 指南錄 ・使北》云:「左相吳堅,右丞相賈餘慶,樞密使謝堂,參政家鉉翁,同知劉岊五人,捧表北庭,號祈請使・・・・・・・・・二月初八日,四人(賈,謝,家,劉)登舟・・・・・・・・・初九日 ,與吳丞相同被逼脅,黽勉就船。」其《紀年錄》又云:「(德祐二年)二月八日,虜驅予(文天祥)隨祈請使吳堅,賈餘慶等入北。」此二者所記的使員及時間和汪元量的詩吻合 。關於此事,還有其他史料為證,《宋季三朝政要》,嚴光大《祈請使行程記》則記載祈請使出發日期為二月初九日。可能是有分先後出發之別。而所記使員的名單有詳簡不同,綜言之,大概有文天祥,劉岊,家鉉翁,賈餘慶及吳堅等五人。這都無損於證明汪元量這二首詩所具有的寫實性。 記錄三宮北上的歷史真相 南宋降元之後,元主以「自古降王必有朝覲之禮」為由,遣使押送謝太皇太后,全太后及宋幼主等三宮北上大都(今之北平)。《宋史・瀛國公本紀》德祐二年紀事云:「丁丑,入朝。」「宋史・理宗謝皇后傳」同年二月紀事亦云:「宋亡,瀛國公與全后入朝,太后以疾留杭。」汪元量親自體驗到南宋亡國以至北上求和的悲慘,感觸極深,因此以親身的經驗,將北上的場面,進程和旅途的勞頓等等,記載在他的作品中。《湖州歌》其七云:「三宮今日燕山去。」
《越州歌》其二云: 《杭州雜詩和石田》其二十三云:「諸公雲北去 ,萬事水東流。」 德祐二年(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國亡之後,隨宋幼主,全太后輦駕北上的「三十六宮」及「諸公」,包括有福王與芮 ,諸夫人等皇室宗親,大臣,宮女,內侍,太學生,琴師等,是一個相當浩大的隊伍。《元史・世祖本紀》:至元十三年紀事云:「(二月)庚申 ,召伯顏偕宋君臣入朝・・・・・・・・・(三月)乙亥 ,伯顏等發臨安。丁丑,阿塔海,阿刺罕,董文炳詣宋主宮,趣宋主同太后入覲・・・・・・・・・子母皆肩輿出宮 ,唯太皇太后謝氏以疾留。」 《元史・伯顏傳》:有稍微詳細的記載,云:「(德祐二年三月)乙亥 ,伯顏發臨安。丁丑,阿塔海等宣詔,趣宋主,母后入覲,聽詔畢,即日俱出宮,惟謝后以疾獨留,隆國夫人黃氏,宮人從行者百餘人,福王與芮,沂王乃猷,謝堂,楊鎮而下,宮屬從行者數千人,三學之士數百人。」 《錢塘遺事》則云:「(德祐二年二月)十二日 ,索宮女,內侍,樂官諸色人等・・・・・・・・・二十日 ,北使請三宮北遷。二十二日宋少帝令太后,隆國夫人黃氏,朱美人,王夫人以下百餘人從行,福王與芮,參政謝堂,高應枀(松),駙馬都尉楊鎮 ,臺諫阮登炳,鄒珙,陳秀伯,知臨安府翁仲德以下數千人,太學宗學生數百人,皆在遣中。惟太皇太后以疾留大內。」
關於此事的同樣記載亦見於《宋季三朝政要》,只是文字上稍有出入。必須附帶一提的是《元史・伯顏傳》,《錢塘遺事》,《宋季三朝政要》所提到的隆國夫人黃氏其實是王昭儀才對,《祈請使行程記》有明白的記載,此記乃祈請使日記官嚴光大以親身見聞所撰,較為可信。上述所提到被遣的人,都記錄在汪元量的作品中了。 孔凡禮據汪元量能確實掌握太皇太后的行程,推測他是隨謝太皇太后北上的,而他們是在宋主北上以後才啓程的 。上面所引《元史・世祖本紀》,《元史・伯顏傳》,及《錢塘遺事》提到「惟太皇太后以疾留」的事實,可證。他們都是根據《宋史・理宗謝皇后傳》的說法而來,畢沅的《續資治通鑑》亦贊同此說。他在至元十三年五月紀事,先提到「宋主及全太后至燕 ,鉉翁迎謁,」並未提及謝太皇太后 ; 隨後在八月紀事才說:「宋太皇太后謝氏,以疾久留臨安。至是,遣人自宮中舁其床以出,同侍衛七十二人,北赴大都。」可見宋主趙及全太后先入燕 ,汪元量再隨謝太皇太后出發,已成為大家認同的事實。
根據《編年》,《湖州歌九十八首》約作於至元十三年(1276)汪元量北上途中,在這九十八首中,汪元量屢屢提到宮女在北上舟中的無聊生活。如:
其十七云: 寫宮女感傷亡國,流淚不眠的情形,如:
其三十一云:
其三十五云: 同時,他也寫有的宮女不知亡國憂愁的可悲,如: 其四十云: 鳳管龍笙處處吹,都民欣樂太平時。宮娥不識興亡事,猶唱宣和御製詞。 可見隨行的宮女不少。至於北上的場面及情形,汪元量作品中亦有記錄。
《杭州雜詩和林石田》云: 亦有專就太皇太后北上時的情形作描寫的。
《錢唐歌》云:
《感慈元殿事》云: 「白髮宮娃」指的就是謝太皇太后,「慈元殿」乃謝太后所居,此二詩陳述了太皇太后北上及離杭時情形。描寫宋室北上場面最精彩的是《北征》,不但記了一事實,亦就遺氓及行人的心情作了相當的刻劃。 北師有嚴程,挽我投燕京。挾此萬卷書,明發萬里行。出門隔山嶽,未知死與生。三宮錦帆張,粉陣吹鸞笙。遺氓拜路傍,號哭皆失聲。吳山何青青,吳水何泠泠。山水豈有極,天地豈無情 。回首叫重華,蒼梧雲正橫。 謝太皇太后北上的進程,史籍中並無記載,然而杭州萬里到幽州的這個過程,卻經由汪元量的作品保留下來了。湖州歌九十八首是一巨篇的組詩,其七至六十八,寫赴燕途中種種,詩中經常明確的提到輦駕所到的地點 ,如其十四云:錦帆搖曳到揚州,其五十五云:船泊邳州古岸旁。另外,汪元量又有許多以地名或地點為題的作品,如常州,徐州,東平官舍,通州道中等等,根據孔凡禮的編年,這些 作品都是作於赴燕途中。因此,若將此與《湖州歌九十八首》併看,就可以清楚的畫出一幅謝太皇太后北上的進程圖了,依次為杭州→蘇州→常州→京口→渡長江→揚州→高郵→淮安→過淮水→黃河→邳州→徐州→濟州→東平→陵州→景州→灌州→滄州→獻州→河間→通州→抵大都。
北上路途漫漫,身處皇室內廷的三宮,要暫離絳闕九重天,飛過黃河千丈水,千山萬水的跋涉,過著間關萬里踏燕月,埃沙撲面愁人魂的生活,個中艱辛也只有身歷其境者能真正體會。汪元量因為隨行北上,親身經歷,理所當然的以其創作為這段艱困的歷史作見證。 除了吃不好之外,終日行船也是很不舒服的。《湖州歌九十八首》其十云:「太湖風起浪頭高,錦柁搖搖坐不牢。」旅途遙遠,四處暫泊,居住的環境當然不理想。《邳州》云:「身如傳舍任西東,夜榻荒郵四壁空。」 所以在「歌闌酒罷,玉啼金泣」之後,汪元量會感慨的發出「此行良苦」的感慨。 (「歌闌酒罷,玉啼金泣」,「此行良苦」語出《水龍吟・淮河舟中夜聞宮人琴聲》) 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碩士論文。研究生黃麗月《汪元量詩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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