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郎(唐大郎) (四)
唐雲旌(劉郎),1908~1980),上海嘉定人,本是銀行職員。後來寧捨金飯碗而業筆耕。初以筆名「唐大郎」發表詩文小說 ,後與劉惠明結褵,遂改署「劉郎」,以示對夫人忠貞不二 。擅長寫打油詩,才情橫溢,筆調詼諧,有「江南第一枝筆」之稱 。他的詩有两個特點,一是滑稽突梯,嬉笑怒駡,皆成文章,二是題材廣泛,古今中外事物,信手拈來,皆可成詩。而且揮灑自如 ,妙趣橫生。1980年7月20日在他的上海寓所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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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屁股 有人光臨寒舍,要看看我的閒居集,看過後給我的回答是:「還是詩屁股好看 。」「詩屁股」者 ,詩後注釋也,名字新鮮。客退以後,提起筆來寫了上面三不像的十八句。它一不像山歌,二不像順口溜,三也不像七古,但儘管三不像 ,它終更不像從前上海灘上癟三唱的小熱昏罷。
納涼時,夫人與我算舊賬,因成一首自嘲。 煙囱幸未成雙峙:上海人說大小老婆分開居住,老頭子就要負擔兩個煙囱,兩個煙囱者 ,兩個門口之謂也。
答友人問疾
猴菇菌片是治腸胃潰瘍的一種靈藥,近二年來,我已連吃了將近一百瓶。
拒老年人不食鹽糖議 上海報紙上登了一篇談老年人保健的文章。文內着重提醒老年人莫食鹽糖。就是這點,我不能同意。我是從小便喜歡吃甜的鹹的,尤其是甜食,嗜之如命。而文章却說,六十歲以上要控制食糖,七十歲以後最好禁食砂糖。作拒議詩一首,以示恕難從命。
藏酒 這兩年收藏了一些國產好酒,有的還都是名酒,其品種有如本詩所列。 杜康,五糧液,竹葉,尖莊:酒名。
春遊兆豐公園與惠明作 二首 一九四零年
寄陳思白下 陳思工吟詠,書來談今古人詩,言都中肯。我給他去信,則往往以他的配偶為念。他年近五十,似岑範先生一樣,尚未娶妻。但他不同於岑範者,岑是不想要老婆,而陳思是想要老婆 ,特一時無適當對象耳。
水上杏花樓 五月(1979年),上海又恢復十多年前辦過的浦江遊輪。從外灘啓椗,到吳淞三夾水打來回,需時三個鐘點。船有樓艙,可接待遊客六百人。船上備有杏花樓的各式點心 ,以及啤酒,汔水等飲料。杏花樓是一家粵菜館,他家的點心,亦頗馳名,而中秋月餅,更是聲聞全國。遊艇初辦,先供應點心,將來再辦酒食,把遊船改名「水上杏花樓」,亦未為不可 ,這是我的設想。
一日遊 春天,上海辦旅遊業者以太湖邊上的三個名城為目的地,招待遊人作一日之遊。於是公路上頓時熱鬧起來,到了星期假日,車水馬龍,盛况更難以形容。有人估計,宜興的善卷 ,庚桑二洞,每天至少有一萬人到遊。假日還不止此數。
端陽日作 今年(1979),上海人過端陽節的氣氛,似乎比往常更加濃烈。因為糯米供應量的豐足 ; 鮮肉又無限制出售 ; 加之農民帶來的新粽箬絡繹於途。有了這三個條件,於是家家戶戶都自包粽子。我住的這條弄堂堙A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家,粽子都是自家包的。聽說有一位孤老太婆,端陽那天,收到附近鄰居送給她的粽子 ,半個月她也吃不完的。 此外,端陽習俗,用幾種中草藥消滅一切害蟲。如艾蓬,菖蒲,雄黃之類,有的掛在門上,有的用以煙薰,以及飲雄黃酒,把雄黃塗在娃娃的額上,這種風氣今年亦到處流行。 滙龍潭憶往 朝朝走過滙龍潭,記得我年十二三。七十二獅都狎徧,天容水色一般藍。 上海報載,嘉定的滙龍潭經過修繕,已闢為公園,作為市郊的一處遊覽勝地。嘉定是我的故鄉,滙龍潭是我幼年上學之所。其實這地方原以孔廟為主體 ,滙龍潭只是孔廟外面的一個風景區。以一排雕有七十二隻獅子的石欄為間隔,石欄堶惇O孔廟,外面是滙龍潭。潭的南端有一座應奎山,山不高,却矗立水中 ,登山必用舟渡,如今却在東南面的魁星閣旁邊,架起一座玉虹橋,過橋便可通往山上。 飛檐重閣置深堂,堂外高梧對海棠。樹底摩挱花下立,我來曾是讀書郎。 孔廟有廊廡,有石雕台階,上面是正殿。殿後有明倫堂,再進,則為尊經閣,都是古建築物。幼年,我就在尊經閣下讀書,認得ABCD,懂得加減乘除 ,都在這媥ルX來的。 莘莘學子不穿綢,竹布長衫高領頭。習習薰風吹大麥,滙龍潭看鬧龍舟。 六十年前的端陽節,嘉定必賽龍舟。所有龍舟都在滙龍潭集合,槳手們作種種遊戲,以娛遊人。 古柏森森腹內空,比同僧舍立龕中。他時歸去重相見,渠更高年我亦翁。 孔廟外面植一羣古柏,皆四百年前物。它們有的根部已經空了,但依然枝繁葉茂。兒時散學,常伏在樹身的空隙中 ,以為戲樂。
懷木香花 凡是小時候 故鄉老圃中所栽的花樹,如紫薇,木香,梅花,杏花,桂花等,直到老來,我對他們還是有着深厚的感情。比如年年陰曆四月,木香盛開,家堥漁y木香棚不是很大,但每當盛放 ,花香濃烈,引來的蜂蝶特別多。我們這些孩子都安安靜靜地坐在花架下面,飽聞香味。蜜蜂常常飛到面孔上來,也不大害怕。 新枝稚葉嫩於芽,比作嬰兒護理加。一夜春前三寸雪,朝來滿盎盡杈枒。 因為偏愛,這兩年到處訪求,想弄一株盆栽的木香,總算有位好心的湯師傅,去年夏天,替我插活了一株。她送到我家堥荇氶A再三叮囑,叫我當心護養。怪我實在沒有當心,今年(1979)年初二的一場臘雪 ,第二天一看,它像老樹枯枝,已然活活凍死,為之心痛不已。
寄與倉街薛氏收 近來常聽評彈,不免想起薛君亞女士來。這位蘇州市評彈團的主要演員,我在一九六二年和她結交。那時她在上海說日夜場。他的兩個得意傑作《玉蜻蜓》與《文武香球》。 我最喜歡她的是《玉蜻蜓》堛髐j娘娘和被淫棍糟塌了的尼姑志貞三師太這兩個角色,她用眼神 ,聲調,手勢,把他們的性格刻劃得淋漓盡致。 後來她改了上手,我只聽過她兩次。一次是《十五貫》,她演况鍾這個角色,又一次是去年(1978)在上海演《普通黨員》,她扮的角色是「四人幫」在上海一個頭目 ,說一口紹興話(她有方言天才),一望而知摹擬的是陳阿大。那副窮兇極惡的醜態,把她過去留給我的美好印象,弄得煙消雲散。
電視堿搕光美女士 六月二十五日(1979年),北京中央電視台安排了一個專題節目《訪新增補政協委員王光美》。全國各地電視都轉播這個節目 。我在想,這一天晚上,全國所有電視機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在看這個節目。因為關心王光美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當然也看了這個節目。 她,王光美女士老一點了,頭髮似乎有些花白。她和藹謙虛,安詳持重。 她與記者的談話不多。她談到的十幾年來不說是吃盡了苦頭,而說是經受了一場鍛煉。也談到今後的工作。記者問到她的孩子們時,她眉飛色舞起來。她說她的孩子們都很好。他們學習得好 ,鍛煉得好,經常幫助媽媽,所以她把孩子們作為自己的老師,參謀,或者是有益的朋友。 可惜,我們都想知道她一些以往的事,她什麽也沒有談。電視台只讓她同我們見見面而已。
八月十四日記事 去年(1978年)八月十四日於路上遇見湘月,她是在年輕時我就認得的一位歌人。那天就到她家作客。因為二十多年不見,不免問問她的年紀,則也五十六歲人矣。 此行也,回來就譜了一闋《百字令》,在詞牌中《百字令》還有一個名字就叫《湘月》。但那首詞我不大稱心 。今寫成律句,仍用《百字令》副題《八月十四日記事》為詩題。
聽程麗秋遣響 彈詞家程麗秋謝世後十年,上海電台播放她生前的錄音。這一天,我是屏息靜聽,泫然不能自己。像嚴鳳英一樣,人材難得,糟塌了真是可惜。
十年前,她接受審查,查她的生活問題。在生活上,少年任性,可能有不大檢點的地方。其實說清楚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而她覺得從此會抬不起頭來,終於沉水死。聽「長征評彈團」的人說,麗秋沉水之處在上海去閔行的路上,地名北橋,那時,我在奉賢幹校,一個月來回兩次都經過北橋。所以在我寫哀悼她的詩中有:「我自匆匆作過客,嗟君寂寂度長年。」之句。 |
周作人 兒童雜事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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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之(九)坐山兜 自註: 跳山在會稽東門外,即漢大吉摩崖所在地。兜子轎為山行乘物,兩竹橫間懸片板作坐位,繩繫竹木棍為踏鐙,二人舁之甚輕便,小兒出行,多騎傭人肩上,姜白石詞:只有乘肩小女隨 ,可知此風在南宋時已有矣。 《風雨談・北平的春天》:「我自己關於春的經驗,都是與游有關的。・・・・・・庚子年三月十六日的日記云:『・・・・・・至富盛埠 ,乘兜轎過市行三里許,越嶺,約千餘級。山上映山紅牛郎花甚多・・・・・・竹萌之出土者粗如碗口而長僅二三寸 ,頗為可觀。忽聞有聲如鷄鳴,閣閣然,山谷皆響,問之轎夫,云係鷄鳴叫也。又二里許過一溪,闊數丈,水沒及骭,舁者亂流而渡・・・・・』」是年作者年十六 ,獨自坐山兜應該已經是老資格了。 俞曲園《春在堂隨筆》記游會稽香爐峰所見兜轎云:「舁夫以兩竹竿懸坐具於下,並懸尺許之竹以承雙足,游人踞坐其上。」又云江西稱此曰掇子,「掇音讀如篤 ,余疑兜字之轉音。又思竹馬二字合書之即為篤,竟名『篤子』,亦於義有取。」《紹興的風俗習尚》:「兩根竹杠當中掛一根繩縛一塊竹片,人可以坐在上面 ,再掛兩根比較長的繩縛上一塊狹小的竹板給人踏腳,這就是兜子轎的構造。」與俞說正合。
甲之(十)書房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三十日香港新晚報載《書房堛煽敻》:「現今教育發達 ,中小學不必說了,便是托兒所幼兒園也是到處都是,所以說起書房來,幾乎要不大有人知了。・・・・・・從前沒有學校的時代 ,兒童讀書只有入塾的一法,書塾計有兩種,甲是家館,乙是私塾。・・・・・・李越縵的駢體文埵酗@篇《城西老屋賦》,雖是四六文 ,卻寫得很有情趣:『維西之偏,實為書屋・・・・・・予之童騃 ,踞觚而讀。先生言歸,兄弟相速。探巢上樹,捕魚入洑,拾磚擬山,激流為瀑,編木葉以作舟,揉藤枝而當軸,尋蟋蟀而㔉墙,捉流螢而照讀 。俟鄰灶之飯香,共抱書而出塾。』」 《苦竹雜記・談中小學》:「我並不說現今的學校制度不及從前書房私塾好・・・・・・我只覺得現在的中小學校太把學生看得高 ,以為他們是三頭六臂・・・・・・一天八點十點的功課 ,晚上做各種習題幾十道,寫大字幾張小字幾百・・・・・・我想這種教育似乎是從便宜坊的填鴨學來的 ,不過鴨是填好了就預備烤了吃的,不必管他填了之後對於鴨的將來生活影響如何,人當然有點不同罷。」
甲之(十一)帶得荼壺 周作人在《苦茶隨筆・關於苦茶》中解釋自己何以於飲料獨愛茶道:「這也別無多大道理,單因為從小在家埵Y慣本山茶葉耳。」《苦竹雜記・隅田兩岸一覽》:「我從小學上了紹興貧家的習慣 ,不知道喝撮泡茶,只從茶缸堶豸@點茶汁,再羼上温的或冷的白開水,骨都骨都地咽下去。」《魯迅的故家・吃茶》:「在老家埵酗@種習慣 ,草囤堨[棉花套,中間一把大錫壺,滿裝開水,另外一只茶缸,泡上濃茶汁,隨時可以倒取,摻和了喝,從早到晚沒有缺乏。」 鄭方坤《刪補五代詩話》云:「鄉塾教子弟未讀之書,謂之生書 ; 已讀之書,謂之熟書。杜荀鶴詩云:『出為羈孤營糲食,歸同子弟讀生書。』則此二字,唐人已然。」魯迅《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記叙學堂讀書的情形:「真是人聲鼎沸 ,有唸 『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唸『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的,有唸『上九潛龍勿用』的,有唸『厥土下上上錯厥貢苞茅橘柚』的・・・・・・」郭堯臣《捧腹集・詩鈔》中《蒙師嘆》之九云:「一陣烏鴉嗓晚風 ,諸生齊逞好喉嚨。趙錢孫李周吳鄭,天地玄黃宇宙洪。千字文完翻鑒略,百家姓畢理神童。就中有個超群者,一日三行讀大中。」均可見昔時學堂中學童們讀生書之熱鬧。 《知堂回想錄》第九節 ,記與三味書屋鄰近的王廣思堂媄銂犒悎v《矮癩胡》:「他設用什麽『撒尿簽』的制度 ,學生有要小便的,須得領他這樣的簽,才可以出去。這種情形大約在私墊中間,也是極普通的,但是我們在三味書屋的學生得知了,卻很是駭異,因為這堿O完全自由,大小便時徑自往園堥咱h ,不必要告訴先生的。有一天中午放學,我們便在魯迅和章翔耀的率領下,前去懲罰・・・・・・攫取筆筒奡着的撒尿簽撅折 ,將硃墨硯覆在地下,筆墨亂撒一地・・・・・・」本來嘛,「生書未熟水精光」,時時要往後園去小便的學童 ,豈有不痛恨「撒尿簽」的呢?
甲之(十二)立夏 自註: 立夏日秤人以防疰夏,大概原來於立秋日重秤一回,以資比較。但民間忘其意義矣。是日以淡笋納柴火中燒熟,去殼食盡一株,名曰健腳笋。 扛秤是需人扛抬使用的大秤。一九五一年五月七日《亦報》載《今年的立夏》:「據顧鐵卿的《清嘉錄》上說,是日家戶以大秤權人輕重,至立秋日又秤之,以驗夏中之肥瘠 。這堜珨℅鷁M雖是蘇州的事情,大抵江浙多是一樣,我們鄉下也是如此,但忘了原來的意義,所以立秋日卻不再秤了。」觀魚《紹興的風俗習尚》卻說:「立夏秤人 ,無論男女老少都一一秤過,記出重量和上年秤過的重量作一比較。」可見紹興也是要驗肥瘠的,不過不是和本年立秋比驗,而是和上年立夏比驗罷了。 《越諺》卷中風俗部:「秤人,立夏日秤之,可免疰夏」。《清嘉錄》注夏條:「俗以 入夏眠食不服曰注夏。・・・・・・家治齋云:『蛀與注 ,當作疰,入夏不健,如樹木之為蟲蛀也。』」《今年的立夏》:「因為要蛀夏 ,身體免不了要瘦斤把,所以秤了來看各人的健康狀態是怎麽樣。 健腳笋一稱腳骨笋,一九九一年五月十一日《新民晚報》載慶修《夏三鮮》文云:「寧波習俗,立夏那天要吃茶葉蛋 ,竹笋・・・・・・竹笋被叫做腳骨笋,吃了健足。」至於淡笋,則是生長藥材「淡竹葉」的淡竹所發出的笋。《越諺》卷中竹木部云:「淡竹 ,春夏之間生淡笋,秋生鞭笋最佳,葉堪療疾。」健脚笋只取淡笋不取更常食的毛笋,可能跟淡竹「葉堪療疾」有點關係 ,此外大約也是因為毛笋太大不易燒熟食盡吧。一九六四年七月十四日香港《新晚報》載《閑話毛笋》:「毛笋生得極大・・・・・・稍大的輒有一二十斤重 ,切開來煮可以稱作玉版。・・・・・・毛笋切大塊 ,用鹽或醬油煮熟,吃時有一種新鮮甜美的味道,這是山人田夫所能享受之美味,不是口饜芻豢的人所能了解的 。毛笋之外還有淡笋,乃是淡竹的笋,似乎是單薄一點。笑話書婸’釩n人請北人吃飯,菜中有笋,客問是何物,主人答說是竹 ,客回家煮其床簣良久不爛,遂怨南人見欺。這堜珨〞漲乎是指淡笋,因為若是毛笋當不能分辨是竹了。」
甲之(十三)端午 觀魚《紹興的風俗習尚・端午的種種》:「吃五黃酒,黃鱔,黃魚,黃梅,王瓜(紹興人讀音黃王不分),雄黃酒 ,謂之五黃,在這以外還有白切肉芥末冷拌,咸鴨蛋等。」 石首,魚名,即「五黃」之一的黃魚。周作人日記庚子年三月初三日:「下午章梫來 ,嘗石首,即鱨也,越名黃魚,杭呼江魚。」 《亦報》一九五一年六月五日載《端午節》:「端午的枇杷 ,黃梅,立夏的櫻桃,上墳時節的黃菱肉,雖然或者這不能嚴格的說是時新,但在將近梅酸藕爛蔗空心的時候,它也自有其地位的。」 《越諺》卷中風俗部:「蒲黃酒 ,菖蒲雄黃入燒酒,端午節飲,飲後噴壁角門背辟毒。」小兒未必飲酒,但燒酒香卻是聞得到的。 這首詩專叙端午食物,小孩好吃,畫也特別强調孩子們饞涎欲滴甚至是已滴的情形。本來飲食娛樂在民俗節日中有它重要的地位 ,保留了童心的作者常樂於表現它。《端午節》一文曾加以分析道: 「・・・・・・農曆上有些季節在民間仍然存在 ,那是當然的。舉一個近例,有如端午,就快要到來了。這些季節怎麽起涼,有什麽意義,可以不去管它。如端午吃糉子,說是祭屈大夫的 ,那是從前讀書人攪的把戲,真假都是沒有關係的事。・・・・・・紀念節日都是政治性的・・・・・・娛樂節日則有如休假的星期日 ,加上有適宜的天氣,時新的土產,大家聚會來樂一樂,隨後再埋頭努力去做事・・・・・・這在都市中沒有多大必要 ,反正糉子早已滿街賣了,枇杷也是水果店上都有的,若是在鄉村堙A不是為了端午,糉子就未必有人乜,有人裹的了。有些時鮮土產物,也往往因了季節多能行銷・・・・・・一年中讓大家有幾回飲食娛樂的機會我想也是很好的 ,端午就是其一,此外有中秋,冬至,夏至,中秋吃月餅,冬至餛飩夏至麵,也是老例・・・・・・」
甲之(十四)蒲劍艾旗 《越諺》卷中風俗部:「菖蒲作劍 ,斬八節之妖魔 ; 艾葉為旗,招四時之吉慶。原注: 此端午聯語,書貼床柱。」又:「蒲龍獻瑞 ; 艾虎呈祥。」原注: 此亦床聯,較簡。又:「五月五日午時天中節,赤口白舌盡消災。原注: 此與『姜太公・・・・・・』皆於端午日用紅紙書條貼門上 ,以為避邪,相沿成習。」《紹興的風俗習尚・端午的種種》:「門窗,床鋪遍插艾葉 ,菖蒲,用蒼朮,白芷等藥物做氣味濃厚的蚊烟堆,門上貼張天師和道士送來的符,另外還在黃紙上用雄黃寫『姜太公神位在此諸邪回避』等紙條分貼於各個門窗,床鋪 ,墙壁。」 周作人小時候很接觸過蒲艾這類事物,戊戌五月初五日記云:「作蒲劍艾旗 。」庚子端午日又記:「上午作蒲劍艾旗,分插各處,又刻菖蒲根如葫蘆式以貽三弟。」 《紹興的風俗習尚・望端午》介紹端午節小兒女所送禮物:「有端節老虎,各式香袋,香牌,花椒小枕頭,手串等小花色,以各種綢絨精製,內實香末 ,香料。」吳曼雲《江鄉節物詞》:「杭俗,婦女製綉袋絕小,貯雄黃,繫之衣上,可辟邪穢。」《藥味集・蚊蟲藥》還說到女孩子們選擇楓樹子之「形大而端正者,用水浸軟,拔去其刺,用各色絨線穿孔纏紥,狀如綉球,可作端午之彩飾。」詩中所說香袋與香球,便是這類兒童喜歡的小東西。 「雄黃額上書王字」是怎麽一回事呢?《越諺》風俗部《書王》:「端午飲餘酒中雄黃書王字於孩額,並抹其眼耳鼻孔,可辟蟲豸鑽入。」民國初年署名子靜的《燕京竹枝詞・雄黃》:「何人傳下此奇方,為避毒蟲抹雄黃,兒童頭上都有迹,整個王字印中央。」但將這稱為老虎頭,則未必處處皆然。《清嘉錄》卷五:「編錢為虎頭形,繫小兒胸前,以示服猛,謂之老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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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叔重 (一)
羅叔重(l898—1969) 書法,篆刻家。原名瑛,字叔重,以字行。別號有寒碧,騷霞 ,保泰,能齊,玨,律,紅庵,元津,可方,迦陵,厚亞等。廣東南海西樵人。其居室曰“春酒堂”,“煙滸”,“三不以堂”。世居廣州西關,曾祖,祖,父三代均為清代顯宦。作畫曾師事程竹韶,後專事書法篆刻。
1923年移居香港,並與澳門藝術界人士相交。抗戰後回廣州,1952年又經澳門返回香港,頻密往來澳門 ,香港之間,積極參與澳門書畫藝術活動,影響甚廣。其篆刻嘗從葉退庵游,出入周秦,兩漢,尤以六朝文字入印,頗獲時譽。五十歲前後,改弦學黃士陵,刀法為之一變,剛勁從容。晚年尤以善刻橄欖核 ,桃核印。其邊款流麗遒勁,豐神飄逸。平生孤高兀傲,好飲而狂放,不接件,不談潤例,亦不謀工作。 1969年病逝於香港。 有《羅叔重書畫集》 ,《篆刻心法》,《煙滸印稿》,《寒碧詞》等近十種著作問世。
踏莎行 題桃樹卷歸鄭玉君 浪淘沙 早春泛舟兩闋 揚州慢 題西江話別圖 點絳唇 唐多令 菩薩蠻 浪淘沙 題憶秋庵圖 浪淘沙 順德楊鶴樓為余作墨竹於扇頭
,因賦此調。 虞美人
江上秋生,酒邊人遠,小廔聽雨,遙夜獨愁,漫述此詞,以攄別緒。 浣溪紗 菩薩蠻 以上《煙滸詞》選
曉寒寄温恭讓
清水灣泛月同叔姬郭雪而作
憶荼薇
夜行江上
三十四年八月七日,敵軍自大良來沙灣,敵酋近藤新八指揮所部佔住民屋。時余所住者,學陶園亦須退出,一時頗呈騷動狀態也。並示卓吾細柳味齋汝根。
日酋於中華民國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向我國無條件降服,喜而賦此。
蟋蟀
學陶園對花
驟雨新樓題壁
過沙灣登度帆樓望海示何汝根
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何氏別業夜坐
學陶園夜飲
三堂客邸
圍館同諸父老夜坐 以上《三不以堂詩》選 談羅叔重先生的印藝,筆者(李鵬翥)以為他書寫過多次贈人的論印四絕,最可反映其心聲:
卌年篆刻未曾工,著意臨摹不苟同。皖浙一原師漢印,衝刀切玉並圓融。 這四首絕詩是羅翁於一九五五年六月四日在澳門一個文酒之會與林近先生及諸印盟論印,各攄所見後,次晨大雨破眠,下床挑鐙寫成的。詩中推崇刻印要渾秀冲和,力主平淡自然 ,認為很多人盲從白石翁的獷粗揉捏,彌漫弩張劍拔的風氣,是不足為法的。但如果我們細心賞析羅翁的印章,也不無白石老人的縱橫意趣,大概善學者溯源得其菁華・・・・・・・・・・ 羅叔重當年携眷由中山經澳門返回香港,他到達澳門時,入住國際酒店旁的廣州酒店,並結識黎心齋。此刻,羅叔重寫了一首以《由中山經澳返港之心》為題的詩: 載酒黃塵撲眼迷,西風吹處杜鵑啼。陽關第四聲如咽,濁酒論千醉似坭。歸去頗慚漁父問,重來深怕吏胥詆。翱翔已折沖天翼,且與藩籬鵲看齊。 所謂詩乃心聲,羅叔重是帶著失意的心情回港的,他從此日漸頹唐,流連花酒之間。因為他平日有揮金如土的習慣,故此經濟每況愈下,為了生活,他在其“抱明月庵”開始了鬻書 ,賣文,售印生涯。 (李鵬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