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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外詩詞   越南  頁:  1..  2..  3..  4..  5..   韓國寓言傳奇    韓國詩詞     日本詩詞     夏目潄石

夏承燾  域外詞選   神田喜一郎  日本填詞史話  黃遵憲  日本雜事詩   陶俊新  詞在日本的傳播


越南  阮文瑞

讀孟子有感八首選一
天將斯道覺斯民,繼往開來繫此身。進退賓師常綽綽,時中道統最醇醇。知言養氣擴前聖。拒被闢邪期後人。出處宛然家法在,兩楹配享萬年春。

阮文瑞,無考。阮朝末年進士。

時中:  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朱注:君子能隨時以處中也。
知言養氣:  公孫丑上:敢問夫人惡乎長?曰:我知言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拒被:  滕文公下: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被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 ,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越南  阮鼎南

旅晉感懷
萬里孤臣九死餘。江出有恨淚沾裾。椎秦已破千金產,佐宋難憑半部書。漸喜中天開日月,還悲故國付丘墟。十年未遂殲讐志,猶自吹簫學子胥。

「萬里」一首自注云:「辛亥九月八日(1911年10月29日),晉軍起事,余在(山西)晉城,幾為軍人槍繫者再,皆以外人對獲免 ,出投旅館,行李蕩然,惟存舊書數卷而已。」

感成三首   一作感事,一作辛亥歲暮感懷
使節當年銜玉音,關河雙鬢雪華侵。豈知秦檜和金計,難遂包胥復楚心。石馬園亭秋草冷,銅仙宮闕夕陽沈。劍南家祭知何日,漢臘低回愴不禁。

千金產: 用張良求力士椎秦皇事,見史記留侯世家
半部書: 用宋代趙普事,詳普本傳。
吹簫: 史記范睢蔡澤傳:伍子胥槖載而出昭關 ,夜行晝伏,至於陵水,無以餬口,膝行蒲伏,稽首肉袒,鼓腹吹箎,乞食於吳市,卒興吳國。
子胥: 《吳越春秋・卷一》:「伍員奔宋(時楚太子建在宋)道遇申包胥,謂曰:『楚王殺吾父兄,為之奈何?』申包胥曰:『於乎!吾欲教子報楚,則為不忠 。教子不報,則為無親友也。子其行矣,吳不容言。』子胥曰:『吾聞父母之讐不與戴天履地,兄弟之讐不與同域接壤,朋友之讐不與鄰鄉共里 。今吳將復楚辜,以雪父兄之恥。』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子能危之,吾能安之。』胥遂奔宋。」又《左傳・定公四年》:「吳伐楚 ,戰於柏舉,楚師敗績。五戰及郢,昭王奔隨。申包胥如秦乞師,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一入口,七月,哀公為之賦無衣(詩秦風),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
家祭: 用陸游《示兒詩》:「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漢臘: 漢代祭祀名稱。夏元淳《寒泛賦》「北首而懷漢臘,南冠而詠楚吟。」
銅仙: 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序云:「魏明帝青龍元年八月,詔宮官牽車西取漢孝武捧露盤仙人,欲立置前殿。宮官既拆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淚下。」詩有云:「魏官牽車指千里 ,東關酸風射眸子。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珠淚如鉛水。」

「 感事」三首,鼎南先生自注云:「嗣德末年,(嗣德元年,即清道光二十八年,公元1848年,至三十六年,清光緒九年,公元1883年 ,凡三十六年。1883年,廢帝洪佚皇帝即位,數月崩。福吴簡宗毅皇帝嗣。)先君子與范尚書奉旨如清求援,(1883年,安南已為法國屬地,但王朝仍繼續存在。此保護國於1940年淪入日本統治,1945年後,日本退出,越南又歸法國,成君主立憲國〔保大皇帝阮福晪〕,1955年改為共和國,1975年,為共黨胡志明所統一)清執政某謀國不臧,力主和議。時赴援之師十餘萬,死傷略盡,竟置不問。實東亞歷史上一污點也。」 又曰:「先君歸朝日,翼廟已崩。又二年,京師不守,乘輿蒙塵,全無一片乾淨土矣。」

「使節」一首,尾二句一作「劍南家祭留遺咏,天宇茫茫恨海深。」

阮鼎南,越南人,使清,越陷於法後,(1861年)鼎南留華不返,作客山西,有《南枝集》,取古詩「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之意。(《吳越春秋・卷二》:「胡馬望北風而立,越燕向日而熙。」)


駭浪掀天撼御屏,翠華而去霧冥冥。心隨遠雁經年望,望斷哀鵑徹夜聽。風雨九原悲漢臘,關山萬里入秦庭。螭頭馬鬣俱荊棘,回首炎州暗淚零。

御屏,御屏山。   自注:「御屏山在京城之南」。


百折丹心誓不回,殲仇長慕俾公才。江山虎氣橫戈望,風雨龍韜對燭開。千古憂天誰共語,十年捲土我重來。鯨鯢血滿滄浪水,南極雲晴笑舉杯。

俾,此音庇,德國人俾斯麥,Bismarck 1815-1898

感懷
野草東風戰血多,六龍宮闕泣銅駝。鈞天夢罷成烏有,易水歌終喚奈何。去國燈光空爛熳,題橋名姓欲消磨。關山躍馬心猶壯,醉握燈前越石戈。

泣銅駝: 《 晉書・索靖傳》:「靖有先識遠量,知天下將亂,指洛陽宮門銅駝,歎曰:『會見汝在荊棘中耳。』」李義山詩:「死憶華亭聞唳鶴,老憂王室泣銅駝。」
鈞天夢: 謂夢鈞天之樂也。見《史記・趙世家》。
易水歌: 《史記・刺客列傳・荊軻傳》。易水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題橋: 《 史記・司馬相如傳》索隱云:「華陽國志云:『蜀大城北十里有升僊橋,送客觀。相如初入長安題其門云:不乘赤車駟馬,不過汝下也。』」
越石: 《晉書・劉琨傳》:「琨,字越石,少負志氣,有縱橫之才,善交勝己,而頗浮誇,與范陽祖逖為友,聞逖被用,與親故書曰:『吾枕戈待旦,志梟逆虜,常恐祖生先吾著鞭。』其意氣相期如此。」

中,法,越南之戰,法取越南,詩人麥秀之悲,可以概見。(一八八五年,五月咸宜皇帝阮福明出走,景宗福昇立。一八八八年十月,法徒咸宜於非洲阿爾及利亞。十二月,景宗崩,法立其姪福昭,是為咸泰帝。)

聞道
周王西駕八龍車,漢使東飛萬里槎。戈x氣森金闕日,旌旗霧捲玉門沙。談兵幾度空捫蝨,謀國何人欲畫蛇。聞道昭陵神馬在,蒼茫天意未長嗟。

周王西駕八龍車: 《列子・周穆王篇》: 王不恤國事,不樂臣妾,肆意遠遊,命駕八駿之乘,造父為御,馳驅千里。王子年《・ 拾遺記・卷三・周穆王》:「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馭黃金碧玉之車,傍氣乘風。王馭八龍之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似飛禽,三名奔霄,夜行萬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命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騰霧,乘雲而奔,八名挾翼,身有肉翼。」
萬里槎: 《張華・博物志・卷十》:「舊說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每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飛閣於槎上,多齎糧乘槎而去。十餘月至一處,有城郭狀,屋舍甚嚴,遙望宮中有織婦,見一丈夫牽牛渚次飲之,牽牛人乃驚問曰:『何由至此?』此人為說來意,並問此是何處。答云:『君還至蜀郡,訪嚴君平,則知之。』竟不上岸,因還如期。後至蜀,問君平,君平曰:『某年某月,有客星犯牽牛宿。計年月,正此人到天河時也。』」
捫蝨: 《晉書》載記王猛傳:「桓温入關,猛被褐而詣之,一面談當世之事,捫虱而言,旁若無人。」
畫蛇: 畫蛇添足,見《 戰國策・齊策・二》)
昭陵: 唐太宗墓寢。六駿,太宗生時所用六匹駿馬。特勒驃,青騅,什伐赤,颯露紫,拳毛騧,白蹄烏也。

越南  阮鼎南   (二)

京中旅感   三首選二

南京留滯賦招魂,白日風埃閉九閽。作宦可能謀菊徑,看山漸欲問桃源。浮生久厭桑田改,大運終疑火井溫。回首舊交半零落,十年書劍忍重論?

九閽: 天子之門也,門有九,故云。見禮記月令鄭注 。又宋玉九辯:豈不鬱陶而思君兮 ,君之門以九重。
桃源: 用陶潛《桃花源記》事。
桑田: 用滄海桑田典故。
火井: 未詳。

京中,指中國。

賦就江南淚滿纓,登高一望覺愁輕。黃粱將相人間夢,碧落雲霞物外情。萬里秋風思解劍,千山明月待吹笙。灞橋驢背崎嶇甚,何似驂鸞向玉京。

賦就江南: 庾信《哀江南賦》。
黃粱: 沈既濟《枕中記》見下。
吹笙: 伍子胥乞食吳市事。
灞橋驢背:《北夢瑣言》:「鄭棨曰:『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黃師案:李「白有騎驢過華陰,孟浩然有雲中騎驢,李長吉有騎蹇驢覓句 ,陸游有細雨騎驢入劍門。古人多騎驢,即展轉山間亦如此。故詩云如此。」
驂鸞:《文選別賦》:「駕鶴上漢,驂鸞騰天。」呂向注:「馭鸞鶴而升天漢也。」
玉京: 謂順化也。

述懷
匹馬煙塵別舊林,捐軀誓報國恩深。補天填海雖難事,破釜沉舟自壯心。萬里征衫隨雁度,三更雄劍作龍吟。何時親繫強胡頸 ,歸對江山酒滿斟。

補天填海: 《淮南子・覽冥訓》:「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又《山海經・北山經》:「又北二百里,曰發鳩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鳥焉,其狀如烏,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衛,其鳴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遊于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于東海。
破釜沉舟: 《史記・項羽本紀》:「項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
強胡頸: 賈誼《陳政事疏》:「請必係(繫)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說(人名,讀中航月)而笞其背,舉匈奴之罪唯上之令。」

舊林,此指越南。  強胡,指法國人。

粵東道中得病
病骨逢秋強自撐。崎嶇山谷自長征。一身於世兼榮辱,萬里何人托死生。殘月鵑聲心易碎,曉霜驢背夢頻驚。敞衫滴遍孤臣淚 ,猶待南雲望玉京。

鶴城春望
帝鄉山水浩漫漫,淚落旌旗見漢官。社稷至今勞石馬,風雲何路擁金鑾。斗牛天外孤槎茶遠,沙草城邊曉角寒。空賦登樓愁極目,五陵煙樹接長安。

漢官: 《後漢書・光武記上》:「時三輔吏士東迎更始,見諸將過,皆冠幘,而婦人衣諸繡镼(,音其物反),莫不笑之 ,及見司隸(時光武 行司隸校尉)僚屬,皆歡善不自勝。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由是識者皆屬心焉。」
登樓: 王仲宣《登樓賦》劉良注:「時董卓作亂,仲宣避難荊州,依劉表,遂登江陵城樓,因懷歸而有此作,述其進退危懼之情也。」賦有云:「雖信美而非吾土兮 ,曾何足以少留。」

有感
微風無計逐鵬鯤,望斷南溟積霧昏。種族存亡書上血,山河來往夢中痕。時危益歎人材少,道喪爭推霸術尊。我願重生漢忠武 ,為留正氣補乾坤。

漢忠武: 忠武侯,諸葛亮。

鵬鯤:莊子《逍遙遊》:「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書懷
涉險攀危不計年,南窮桂粵北幽燕。此頭未碎寧亡國,孤掌難鳴欲問天。夜雨哀吟吳苑側,秋風慟哭岳墳前。龍淵渾無用 ,慚愧靈胥九節鞭。

龍淵: 戰國策韓策第一:韓卒之劍戟 ,皆出於冥山,棠谿,墨陽,合伯膊,鄧師,宛馮,龍淵,大阿,皆陸斷牛馬,水擊鵠雁,當敵則斬堅。
靈胥: 謂伍子胥也。史記本傳:及吳兵入郢 ,伍子胥求昭王,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後已。九節鞭,無考。

從軍行二首

萬里秦城在,胡兵自入關。輕身辭魏闕,間道奪陰山。月黑邊風慘,霜高塞草斑。男兒生許國,終破月氏還。

魏闕: 高大宮室,今寫作巍。   月氏: 音肉支。

對雪談戎略,臨風念國。懸軍青海夜 ,列陣黑山秋。劍氣翻營動,弦聲拂馬流。開疆報明主,不為取封侯。

感懷
頻年書劍客天涯,宗國憂深敢顧家。萬里隨人惟海月,千秋知我有梅花。波濤欲借錢王弩,星斗難通博望槎。夢罷鈞韶更回首,五雲高處是京華。

錢王弩: 吳任臣十國春秋吳越二武肅王世家下》:「天寶三年八月 ,始築捍海石塘,塘外植滉柱十餘行,以折水勢。先是,江濤洶湧,板築不時就,王於雪樓架強弩五百以射潮 。既而,濤頭趨西陵,潮為頓歛,遂定其基,以鐵貫幢榦 ,用石之,而塘成。」自注《昭勳錄》:「王築捍海塘 ,怒潮急湍,版築不就,乃採山陽之竹,法矢人造為箭三千隻,羽以鴻鷺之羽,飾以丹朱,鍊鋼火之鐵為鏃,命強弩五百人以射濤頭。人用六隻,每潮一至,射以一隻,射及五隻,潮乃退 ,東趨西陵,餘箭埋於候潮通江門濱,鎮以鐵幢,誓云『鐵壞此箭出』。又以大竹破之為籠,長數十丈,中實巨石,取羅山大木長數丈植之橫為塘,依匠人為防之制,又以木立於水際 ,去岸二九尺立九木,作六重,象易既未濟卦,由是潮不能攻,沙土漸漬,岸益固也。」
博望槎: 用張騫窮河源事,見博物志。
鈞韶: 見前鼎南感懷篇,(野草東風戰血多)

武肅王,即錢鏐。

如舊都
萬里豺狼跡,縱橫滿舊都。蒼天還板蕩,赤地更征輸。世道干戈屈,吾生寸管愚。關山夾歧路,登臨益嗟吁。

舊都:此指越南。如,返回。  豺狠:指法國人。   板蕩:《詩經・大雅》有《板》篇,《蕩》篇。(喻國家正陷於戰爭動蕩)   寸管:筆。

春思
魑魅愁人處,山河破國餘。懷歸空日暮,感別每春初。桑稼遺民少,琴樽舊友
。西征勞廟算 ,諸將近何如。

魑魅:指法國人。

紅河水決
六月紅河水,無風亦接天。忽添千嶂雨,驚散萬家煙。大野魚龍舞,平林鳥雀眠。河清吾有願,對此益茫然。

河清: 王粲登樓賦:俟河清其未極。李善注:「《左氏傳:鄭子駟曰:『周詩有之 ,俟河之清,人壽幾何。』極,至也。」張銳曰:「黃河清則聖人出。粲苦天下反亂故云:日月逾邁,河清未極。」

 (學海書樓 - 黃兆顯老師選講)

沈既濟《枕中記》

        開元七年,道士有呂翁者,得神仙術,行邯鄲道中,息邸舍,攝帽弛帶隱(憑倚)囊而坐,俄見旅中少年,乃盧生也。衣短褐,乘青駒,將適於田,亦止於邸中,與翁共席而坐,言笑殊暢。  

        久之,盧生顧其衣裝敝褻,乃長歎息曰:「大丈夫生世不諧,困如是也!」翁曰:「觀子形體,無苦無恙,談諧方適,而歎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適之謂?」翁曰:「此不謂適,而何謂適?」答曰:「士之生世,當建功樹名,出將入相,列鼎而食,選聲而聽,使族益昌而家益肥,然後可以言適乎。吾嘗志於學,富於遊藝,自惟當年青紫可拾。今已適壯,猶勤畎畝,非困而何?」言訖,而目昏思寐。時主人方蒸黍。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吾枕,當令子榮適如志。」

        其枕青甆,而竅其兩端,生俛首就之,見其竅漸大,明朗。乃舉身而入,遂至其家。數月,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麗,生資愈厚。生大悅,由是衣裝服馭,日益鮮盛。明年,舉進士,登第釋褐,秘校,應制,轉渭南尉,俄遷監察禦史,轉起居舍人知制誥,三載,出典同州,遷陝牧,生性好土功,自陝西鑿河八十里,以濟不通,邦人利之,刻石紀德,移節卞州,領河南道采訪使,征為京兆尹。是歲,神武皇帝方事戎狄,恢宏土宇,會吐蕃悉抹邏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沙,而節度使王君毚新被殺,河湟震動。帝思將帥之才,遂除生禦史中丞、河西節度使。大破戎虜,斬首七千級,開地九百里,築三大城以遮要害,邊人立石於居延山以頌之。歸朝冊勳,恩禮極盛,轉吏部侍郎,遷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時望清重,群情翕習。大為時宰所忌,以飛語中之,貶為端州刺史。三年,征為常侍,未幾,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蕭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執大政十餘年,嘉謨密令,一日三接,獻替啟沃,號為賢相。同列害之,複誣與邊將交結,所圖不軌。制下獄。府吏引從至其門而急收之。生惶駭不測,謂妻子曰:「吾家山東,有良田五頃,足以禦寒餒,何苦求祿?而今及此,思短褐、乘青駒,行邯鄲道中,不可得也!」引刃自刎。其妻救之,獲免。其罹者皆死,獨生為中官保之,減罪死,投驩州。數年,帝知冤, 復追為中書令,封燕國公,恩旨殊異。生子:曰儉、曰傳、曰位,曰倜、曰倚,皆有才器。 儉進士登第,為考功員,傳為侍禦史,位為太常丞,倜為萬年尉,倚最賢,年二十八,為左襄,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孫十餘人。  

        兩竄荒徼,再登臺鉉,出入中外,徊翔臺閣,五十餘年,崇盛赫奕。性頗奢蕩,甚好佚樂,後庭聲色,皆第一綺麗,前後賜良田、甲第、佳人、名馬,不可勝數。

        後年漸衰邁,屢乞骸骨,不許。病,中人候問,相踵於道,名醫上藥,無不至焉。將歿,上疏曰:「臣本山東諸生,以田圃為娛。偶逢聖運,得列官敘。過蒙殊獎,特秩鴻私,出擁節旌,入升臺輔,周旋內外,錦歷歲時。有忝天恩,無裨聖化。負乘貽寇,履薄增憂,日懼一日,不知老至。今年逾八十,位極三事,鐘漏並歇,筋骸俱耄,彌留沈頓,待時益盡,顧無成效,上答休明,空負深恩,永辭聖代。無任感戀之至。謹奉表陳謝。」詔曰:「卿以俊德,作朕元輔,出擁藩翰,入贊雍熙。昇平二紀,實卿所賴,比嬰疾疹,日謂痊平。豈斯沈痼,良用憫惻。今令驃騎大將軍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針石,為予自愛,猶冀無妄,期於有瘳。」是夕薨。

        盧生欠伸而悟,見其身方偃於邸舍,呂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觸類如故。生蹶然而興,曰:「豈其夢寐也?」翁謂生曰:「人生之適,亦如是矣。」生憮言良久,謝曰:「夫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盡知之矣。 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稽首再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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