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禺 洪憲紀事詩 (四) 更多
劉成禺(1876年-1953年),本名問堯,字禺生,曾用名劉麟莊,筆名劉漢、漢公,壯夫,室名世載堂。湖北省江夏縣(今江夏區)人。中國民主革命家,中華民國政治人物。著有《太平天國戰史》 ,《洪憲紀事詩》,《世載堂詩集》,《世載堂雜憶》等。
劉成禺曾隨孫中山從事革命,曾銜命在美國辦《大同報》,此外,舊體詩寫得相當好 ,,其膾炙人口者為洪憲紀事詩,孫中山,章太炎兩先生為之序,當時刊印無多,坊間上難購得。上海古籍出版社决定重印此書,並將《洪憲紀事詩》七絕二百零八首,《洪憲紀事詩本事簿注》,連同張伯駒先生《續洪憲紀事詩補注》合刊成一書 ,,定名為《洪憲紀事詩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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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九來書云:洪憲僭竊,為中華五千年帝制之回光返照。雖八十三辰,能出盡歷代正偽各朝宮禁態象,此所謂冠絕千秋之業也。惜黑弟時在幽囚,未獲目覩,前寫十絕,聊附驥尾。遵命自注本詩,以老蘅贈詩及越南阮氏一古為證。在秦時,同邑王君書袁字請測時局,予立斷曰:土頭哀尾,其敗必矣。革命舊雨,夢寐弗忘,麻黑交情,在此一舉云。梅九形貌壯黑,自署黑景,名定成,山西河東人。當時有雅黨人之目。(成禺附記) 景定成 洪憲雜詠十首 禺生著《洪憲紀事詩》,予目為洪朝詩史,出獄所知,率成十絕,鈔附卷末。黑景梅九記
都道雲臺似蔚庭,論名尤合繼前清。君看一語四方靖。符讖分明三字經。
洪憲紀事詩本事簿注 卷一 第四
新曆民四,九月十六日,項城壽辰,宮內行家人祝嘏禮。少長男女,各照輩分班拜跪。孫輩行中,有老嫗抱一赤子,合手叩頭。項成曰:此兒何人?嫗應曰:二爺新添孫少爺,恭喜!賀喜!項城問其母為誰?旁應曰:其母現居府外
,因未奉皇上允許,不敢入宮。項城曰:即刻令兒母遷進新華宮,候我傳見。兒何人,寒雲納薛麗清所生也。麗清分娩後,離異他往。項城因兒索母,何處可尋!如是,袁乃寬,江朝宗等
,與寒雲商定,當夜朝宗派九門提督率兵往石頭胡同某清吟小班,將寒雲曾眷之蘇妓小桃紅活捉入宮,靜候傳呼。八大胡同南部佳麗,受此驚嚇,不知所云,有逃避一二日未歸院者。事定
,手帕姊妹,艷稱小桃紅真有福氣,未嫁先做娘。揚州方地山(爾謙),寒雲童子師也,賀寒雲聯云:寃枉難為老杜白,傳聞又弄小桃紅。一時傳誦。(旌德汪彭年民九月十七晨來後孫公園說事)
洪憲紀事詩本事簿注 卷一 第五 洪憲元旦,外受羣臣朝賀。除夕三更後,先具家人內賀禮,於居仁堂行之。堂中帷幔尚黃色,氍毹織黃龍,間以藻火雲物之屬。皇帝升御座,以大紫燈籠二對,夾行前導 。一書風調雨順,一書國泰民安。皇帝與皇后,同升寶座。女官左右排列,皇后先向皇帝賀年,皇帝還禮如儀。次克定及太子妃,次皇二子以降,次宮妃以降,每人行禮,女官傳呼,鼓樂叠奏 。寶座上覆孔雀翠羽,全綴黃燈,即俗語所謂遮陽也。洪憲消亡,孔雀篷與寶座尚留,出入居仁堂者,摩挲嘆息。 (錄《後孫公園雜錄》)
洪憲紀事詩本事簿注 卷一 第六 民國三四年,北京官家閨秀,競尚奢蕩,冶服香車,招搖過市,以內務總長朱啟鈐之三小姐為祭酒。其他名媛,醉心時髦,從者不乏其人。濮伯欣先生北京打油詩曰:「欲將東亞變西歐 ,到處聞人說自由。一輛汽車燈市口,朱三小姐出風頭。」紀實事也。爭艷鬥侈,禮儀蕩然。而籌安會,女請願團,女子參政會,如唐羣英,沈佩貞,蔣淑婉,安靜生之流 ,時往新華宮,求謁項城,稱女佐命。醒春居風流案,遂以發生。又如呂碧城等,學問門第較高,為項城諮議。所領女徒黨,別張才女之幟,在風度,不在服裝也。項城因籌議帝制,先整飭綱紀 ,官眷越禮,時有所聞,甚為厭惡,思痛懲之。密諭肅政史夏壽康,具摺整飭風俗,嚴警效尤。夏壽康乃上封事曰:奏為朝官眷屬婦女冶服蕩行越禮諭閑宜責成家屬嚴行管束以維風化而重禮制事 。其中警句如處唐虞賡歌之世,而有鄭衛秉蕳之風。自古帷薄不修,為官箴之玷;室家弗治,乃禮教之防。其何以樹朝政而端國俗云云。摺上,項城將原摺交政事堂,通令整飭風紀 ,以重官箴。文載《政事堂公報》。項成一日告朱桂莘(啟鈐)云:夏肅政史所上整飭風化摺 ,汝為內務總長,宜痛加整頓,實行專責。傳曰:家齊而後國治,國之本在家,皆內政事也。桂莘歸,惘惘若失。由內務部令城廂警察,密禁在京官眷,冶服誨淫。而訓朱三小姐,一月內不准出門 。京師風氣一時丕變,招搖過市之風息。夜行多露之禮生矣。湘潭王湘綺先生,一老名宿也,項城聘為參政,主持國史,尊為館長。其戀老女僕周媽一事,全國傳為《老蕩子行》,湘綺處之晏如也 。周媽在國史館,把持開支,干涉用人,大有招權納賄之意。謀職員支薪水者,皆求周媽密語湘綺,得邀一命為榮。自夏壽康整飭官眷風紀摺上,內有帷薄不修有玷官箴等語。壽康雖意不在周媽 ,湘綺則認為語侵此老。加以洪憲元旦,自上夫以上,皆須稱臣上頌,參政院參政咸授少卿上大夫,適合體制。湘綺為避免在京稱臣之嫌,毅然於民國四年十一月,辭參政,國史館長職 ,携周媽南歸。又恐項城帝國告成,無將來見面地,乃假託周媽事件,根據夏摺為辭。其辭参政院参政,國史館館長呈曰:呈為帷薄不修婦女干政無益史館有玷官箴應行自請處分祈罷免本兼各職事 。內述闓運年邁多病,飲食起居,需人料理,不能須臾離女僕周媽。而周媽遇事招搖,可惡已極。致惹肅政史列章彈奏,實 深慚恧,上無以樹齊家治國之規,內不能移風易俗之化云云。 章太炎先生曰:湘綺此呈,表面則嬉笑怒駡,內意則鈎心鬥角。不意八十老翁,狡猾若此!如周媽者,真湘綺老人之護身符也。 (錄《後孫公園雜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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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 紅毹紀夢詩 (四) 更多
張伯駒(1898-1982),字家騏,號叢碧,北洋軍閥元老張鎮芳之子,是袁世凱次子袁克文的表弟。書畫家,收藏 家,對戲曲,詩詞各方面都有登峰造極的水平,與張學良,溥侗,袁克文合稱民國四公子。一生致力收藏古董文物,為了不讓國寶流落國外,不惜傾盡家財 ,變買房產,甚至夫人的首飾,從文物商販手上購回不少稀世國寶字畫,包括被尊為中華第一帖的晉陸機(平復帖),國寶中之國寶的隋代展子虔(游春圖),是傳世最早的卷 輻畫,還有宋黃庭堅(諸上座帖),趙佶(雪江歸棹圖卷),李白(上陽台帖)。他購古文物絕不是待價而沽,他認為金錢有價,國寶無雙,絕不能落入洋人外邦手中 。 他一生淡泊名利,不願當官。解放後,他先後將平生購下的珍貴文物捐獻給回國家收藏。 可惜的是這位傾囊捐獻的張伯駒,也難逃文化大革命的衝擊,被打成了當然的牛鬼蛇神,發配到農村去勞動改造。遺憾的是他最終沒有得到國家相應的回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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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河灣在縣龍門,合演譚王有定論。鄂語道來兼蜀語,那知抄手是餛飩。 王瑤卿清末與譚u培齊名,曾合演汾河灣,有照片傳世。按此戲入窰後,老生白:「講了半天,口渴了 ,有香茶來用。」旦白:「香茶沒有 ,有白開水。」生白:「拿來。」旦遞碗 ,生唱:「用手接過白開水,將水潑在地埃塵。」白:「腹內飢餓 ,有什麽吃的?」旦白:「有鮮魚羹。」生白:「好 ,拿來用。」旦遞碗,生接碗唱:「用手接過鮮魚羹 ,冷冷腥臭實難聞。」將碗交旦,打呵伸,道:「睏了。」旦白:「待我與你打掃後窰,」下 。但瑤卿於生唱:「冷冷腥臭實難聞。」交碗時 ,忽問:「你要吃什麽?」譚說:「我要吃抄手。」王白:「窰內無有。」譚即打呵伸說:「睏了。」王說:「待我與你打掃後窰,」下 。王多問「你要吃什麽」一句 ,在內行謂之陰。生如對答不出,即被陰。而二人對答如係原辭,足見火候。湖北,四川謂餛飩曰「抄手」,王瑤卿亦未必知也 。三十年前余過成都,有小食店名吳抄手,最著名。下午四時始開門,賣至子夜,余每日必往食,極美腴。凡過成都者必往一嘗。 離亭誰與送征鞍,胆怯心驚獨去洹。惜別親朋無一個,却教風義出伶官。 項城軍機大臣開缺後,禍福莫測,即連夜去彰德,長子克定亦即去,時親朋無敢送行者,惟京伶姜妙香親送至洹上村,居數日始還,不圖風義出於藝人。 棒字一評最允宜,武工原自有名師。老鄉親演硃砂痣,陪唱曾看拍板時。 王瑤卿於四大名旦各有一字之評,尚小雲評為「棒」字 ,以其武工最有根柢也。余十八歲時,居北池子,先君壽日演戲宴客,老鄉親演硃砂痣,是時小 雲始出科,陪演新娘子。余在台下觀,見小雲唱時,尚於袖內拍板也。 皇子親來上壽巵,三千珠屨盡開眉。南昆北曲無人賞,忍睡提神待碰碑。 先君壽日項城命寒雲來拜壽,時寒雲從趙子敬學昆曲,已能登場,但不會演,介紹曲家演昆曲三齣。後為譚鑫培托兆碰碑,時已深夜,座客皆倦,又對昆曲非知音者,乃忍睡提神以待譚戲 。譚來後,在余室休息,雷震春事招待,與對榻,為其燒烟。譚扮戲時,余立其旁,譚着破黃靠,棉褲彩褲罩其外,以胭脂膏於左右頰塗抹兩三下,不數分鐘即扮竣登場 ,座客為之一振,惜余此時尚不知戲也。 獨占花g三慶園,望梅難解口垂涎。此生一吻真如願,順手掏來五十元。 清末民初,坤伶頗極一時之盛。劉喜奎色藝並佳,清末演於天津下天仙,民初演於北京三慶園,以獨占花g一劇最著,人即以花g稱之,為其顛倒者甚眾。一日劉演於三慶園,夜場散戲後 ,劉卸妝歸家,至園門口,遽有某人向前擁抱吻之,警察來干涉,某即掏出銀元五十元,曰:「今日如願矣!」揚長而去 。蓋警察條例,調戲婦女,罰洋五十元。 當年艷幟競劉鮮,樊易魂迷並為顛。垂老聲名人不識,一場空演翠屏山。 民初坤伶劉喜奎,鮮靈芝並稱。劉演於三慶園,鮮演於廣德樓,每出場皆滿座。樊樊山,易實甫皆捧鮮靈芝者。後喜奎嫁參謀部司長崔承熾,武清縣人,乃喜奎同鄉。鮮亦不見出演。某歲 ,忽見戲報,鮮於第一舞台演出翠屏山,計此時鮮當已五十五,六歲,余乃往觀,則座客寥寥,蓋時移世換,無人知其名矣。 才子張靈是後身,撫棺慟哭淚沾巾。拚將嘆鳳傷麟意,來弔生龍活虎人。 易實甫,順鼎,湖南龍陽人,號龍陽才子,自謂為明・張靈後身,酷喜捧坤伶。民初坤伶劉喜奎,鮮靈芝,金玉蘭齊名 。玉蘭病卒,易往其家弔之,撫棺慟哭,並挽以詩,內有句「拚將嘆鳳傷麟意,來弔生龍活虎人。」玉蘭家人大詫異 ,不知為誰,因詢其車夫,乃印鑄局局長也。 要命彎弓足架肩,杏花仙是蕩魂仙。捧場文墨皆餘事,更賦瓊瑤坐御筵。 洪憲時,易實甫日於廣德樓捧鮮靈芝,張小仙。小仙擅演小放牛一劇,小放牛一名杏花村,故小仙有杏花仙子之稱。小仙纏足有武工,能扳左右兩腿,足架於肩,故實甫捧小仙詩有「要命彎弓足架肩」句 。時項城賜宴瀛台賦詩,實甫亦與焉。 勝朝忍復夢昇平,每念慈恩涕淚零。惟有傳人余範秀,親承說戲失街亭。 譚u培最為那拉后所寵眷,每念恩無不涕零,入民國尚偶出演於前門文明茶園,余曾聆其劇。總統府傳演,款遇不復似那拉后之優渥,時余三勝之孫余叔岩為府內尉,乃延譚於庶務司司長王某處殷勤招待 。譚向不收弟子,叔岩專學譚戲,乃經王說項,拜譚為師,譚親為說失街亭飾王平一劇。譚字英秀,故叔岩以範秀名其軒。失街亭飾王平一角,後叔岩傳於余。 慈恩盛日忍相忘?凝碧池頭夢一場。此曲竟非天上有,苗猺亦復效周郎。 項城逝世後,時譚u培已年過七十,居家不再出演。廣西督軍陸榮廷來京,政府事招待,强譚氏出演,譚不得已,演洪羊洞一齣。陸本瑤族不知戲。譚演時,陸稍坐即去後門打麻雀牌 。但譚演後歸家即病,旋逝世矣。 馬氏淮西大腳娘,坤宮正位配僧皇。當年安武司營務,花鼓親看鬧鳳陽。 淮西大腳自明已是,亂彈有鳳陽花鼓一劇。余二十一歲在蚌埠任安武軍全軍營務處提調,街上演花鼓戲,一男一女,跨腰鼓,頭盤髻,插花,大腳穿搬尖鞋,與亂彈扮像唱調無異,則知亂彈 ,每戲皆有由來也。 工半聲高久繞梁,字音莫論但聽腔。童時對戲無知識,敲骨求金看一場。 劉鴻聲唱在工半調以上,惟不懂音韻,字每念倒,只聽其腔耳。余在童時,曾於北京東安市場丹桂茶園觀其敲骨求金一劇,當時譚,劉,孫並名,但余在童時尚不懂戲,孰為高下 ,則不知也。 蹻工台上最精奇,曾見宛城刺嬸時。一自顏衰嫌老醜,無人能演賣胭脂。 田桂鳳 老輩花旦,多與譚鑫培伴演,清末頗負名,以賣胭脂一劇為觀客所賞。後以年老色衰不更出演。余叔岩演戰宛城煩其偶飾嬸娘,余曾觀之,蹻工台步極佳,刺嬸時跌撲更精彩,畢竟老輩之工力不同。 |
張伯駒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一)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一
一瞬泡漚世渺茫,笑他敗寇與成王。沐猴冠帶無今古,不止袁家有假皇。
人生短促,世事渺茫。癡者為權勢名利相爭奪殺伐,一部《資治通鑒》,不過成王敗寇 。皇帝也,總統也,執政也,大元帥也,沐猴冠帶,等而視之可矣,固不止袁氏有假皇也。武昌劉成禺君著《洪憲紀事詩本事簿注》,其中事實有不詳盡者 ,有出入者,亦有全非事實者,蓋聽傳聞,非身所經歷。項城叛清負國,不待蓋棺,即已論定。但此一代史事,至為繁多,亦不能以袁氏一人之罪而掩飾之顛倒之。吳則虞兄既示余劉氏《洪憲紀事詩》 ,並謂當時事知者今無存人,屬余作《紀事詩補注》。余與項城同邑,又屬戚誼,但仍從旁觀者著筆,是即是,非即非 ,不拘時,不限事,要供後人之不知者。又余與寒雲交獨厚,寫其事多諛辭,亦如魏武帝之雄武詭譎,陳思王之文采風流,固兩事也。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二
親頒密詔敢承擔,莫喜珊瑚頂換藍。禍福一身難料理,只因受得侍郎銜。
戊戌,項城任直隸按察使,特命以侍郎候補。此「六君子」譚嗣同之謀 。譚密見項城,云上意要其殺榮祿,率兵圍頤和園。請訓時,光緒頒給密詔。此事關係項城一身之生死禍福。從旁觀來想,何以為之,當不出三途:一,將密詔閣置。但時久必洩露。對光緒則有不奉詔之罪 ,對那拉后則有不告密之罪。二,依詔行事。則尚有聶士成,宋慶之軍及北京旗營是否皆聽命。即殺榮祿,封電報鐵路,如此大事,尚有外國使館消息,光緒是否會先被害。三,告密 。當是熟慮並與所部將領密商,終出告密一途,賣帝賣友,舉國同憤。但此三途皆不能免罪。即候補侍郎一命,為災星照臨,無可迴避。項城《戊戌紀略》亦云「自知非分 ,汗流浹背」。無寸功受重賞,决不為福,項城早已知之,誠奸雄也。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三
滅洋遽起義和拳,國祚垂危庚子年。日下蒼黃烽火急,魯齊猶是好桑田。
庚子,義和拳以「扶清滅洋」為號召。八國聯軍侵犯京師 ,帝后出走,烽火蒼黃。時項城任山東巡撫,不許義和團入境;齊魯二邦,男耕女織,猶是太平景象也。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四
倚馬才華目一空,蒲盧擲罷臥芙蓉。材官四訪無尋處,却在花街柳巷中。
阮忠樞斗瞻,項城督直時,即為幕府,筆利而快,項城摺奏文札,皆出其手。有芙蓉癖,喜作麻雀牌戲,並好狎邪遊。嘗見其與先父數人打麻雀牌,日以繼夜,皆於牌桌及烟榻上飲食,倦則自以腰帶綑於椅背上。項城有要公,需彼屬稿,時時不見,命材官四尋,則已入勾欄中矣。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六
文人雅興快飛翰,燭影搖紅到夜闌。杜斷房謀三害去,詩鐘一語換肥官。
張文襄之洞喜為詩鐘,督兩江時,夜為詩鐘集,限「蛟」「斷」三唱。蔡乃煌一聯云:「射虎斬蛟三害去,房謀杜斷兩賢同。」正切時事。文襄即函告項城,向慶王推轂,蔡即得任上海關道。「房謀」,「杜斷」,指文襄與項城;「三害」指瞿鴻X,岑春萱及盛宣懷。時瞿鴻X已罷軍機,岑及盛先後去任。及項城為帝制籌經費,派蔡赴粵辦理鴉片專買,為龍濟光槍殺。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七
霹靂一聲禍有因,包車風帽到天津。姻親不避層層黨,贈與存餘卅萬銀。
清末,項城聞開缺命,即於晚車戴紅風帽,獨坐包車,暗去天津,住英租界利順德飯店。直督楊士驤未敢往見,命其子謁項城,並贈銀六萬。先父往相晤,勸項城次晨即返京,速去彰德。先父兼任糧餉局總辦,有結餘銀三十萬兩未動,即以此款贈項城,為後日生計。先父在北洋,至辛亥迄任長蘆鹽運使。時管鹽政大臣為澤公(載澤),見先父謂為袁黨。先父對曰:不惟為袁黨,且有戚誼。故先父紀事詩,有「抗言直認層層黨」一語。後項城五子克權曾對余云:其父開缺時,五舅極為可感。但洪憲時却不甚賣力。此事項城諸子稍長者皆知之。
續洪憲紀事詩補注 八
離亭誰與送征鞍,胆怯心驚獨去洹。惜別親朋無一個,却教風義出伶官。
項城軍機大臣開缺後,禍福莫測,即連夜去彰德,長子克定亦即去,時親朋無敢送行者,惟京伶姜妙香親送至洹上村,居數日始還,不圖風義出於藝人。